示眯明感义图报
2011年09月08日
春秋中前期的晋国卿大夫赵盾,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战略指挥家。他空闲的时候,也会外出打打猎、散散心。
有一天,赵盾带着随从来到首阳山打猎。他追猎一只野兔,野兔钻进草丛间不见了。他正在寻找,忽然看见一棵桑树下歪靠着一个面黄肌瘦的人,那人浑身肮脏,奄奄一息的样子。赵盾连忙命手下前去一问,才知道那是个饿汉,因为三天没吃东西,实在饿得走不动了,所以坐在树下喘气。赵盾见他可怜,就吩咐随从拿了一些食物给他吃。饿汉见了食物,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但是,他并没有把食物全部吃完,而是留下了一半。
赵盾觉得很奇怪,又让他喝了一些水,然后问:“你为什么不把食物吃完呢?”
那个人缓过了气,这才说:“我不能吃了。吃到这么好的肉食,我不能不想到我的老母亲。我离开家乡来到晋国给人做奴仆,已经三年多了,不知道母亲还在不在人世?这次返回家乡,我想把留下的这一半食物带回去,给老母亲吃。”
赵盾看着这个枭面鹄形的人,慨叹地说:“看来‘家贫无孝子’的说法是不对的。就凭你这份孝心,我也要将所有食物送与你了。”便命令随从把出猎时预备的那些肉和米饭都给了那个人。那汉子接过食物,感激地对赵盾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的这份恩德。”赵盾也没问那汉子的名字,只是笑了笑就带着随从走下了山。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而那汉子就是示眯明。
晋国当时的国君是晋灵公。晋灵公是个暴虐无道的君王,宠信奸佞小人屠岸贾,只知横征暴敛,生活荒淫奢侈;更荒唐的是,他大兴土木在市井建筑了一座高台,然后在上面用弹弓射击来往的行人,看到人们东跑西逃、躲避石弹的情状,他就哈哈大笑,以此来取乐。赵盾的儿子是晋灵公的姐夫,说来还是国君的长辈呢,他屡次苦谏,晋灵公不但没听,还很反感,曾经暗中派刺客鉏麑前往赵盾的住处行刺,但鉏麑感叹赵盾忠君爱民,自己一头撞树而死。灵公更加怨恨了,总想找机会除掉这颗眼中钉。
一天,晋灵公设宴邀请赵盾喝酒,事先在周围布置士兵,决计要杀死赵盾。可也凑巧,这时担任宫中司厨的人就是示眯明。前些日子,因为一次熊掌没炖烂,灵公一气之下把厨师杀掉,还令宫女把尸体装到筐子里拿去喂他的恶狗。示眯明就顶替做了宫厨,此时他发现帐帷后面埋伏有刀斧手,察觉了晋灵公的阴谋,决心要帮助恩公摆脱杀身之祸。
傍晚,赵盾坦然赴宴,一点儿也没想到灵公此举包藏着祸心,还打算在酒筵上再次向君王进谏言呢。他穿过几个回廊,到了一个拐角处,从斜刺里闪出一个人来,一把将他拉到了一处影壁后。赵盾吃了一惊,定眼看时,并不认识那人。
“我是宫里的司厨,”那人压着嗓门急急地说,“君王要在宴席间杀你!酒过三巡你就告辞,往宫厨的方向来,小人设法接应你脱身。”
赵盾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匆匆地走了。赵盾来到宴席上,晋灵公招待他吃很珍贵的白狸肉,还频频对他劝酒。赵盾趁着举杯之际偷空睥睨旁边,冷不防瞅见帐帷下面露出士兵的靴子,这才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对晋灵公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拱手说:“多谢大王赐酒。臣下实在无礼,在家中喝水过多,此时内急,去去就来。”说完拔身就走。
晋灵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赵盾已经下了台阶。赵盾一离开宴席就飞跑向宫厨方向,宫中的路径他倒是很熟悉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无形中就引来了一条巨獒——那是晋灵公豢养的恶狗,以往专门唆使它咬人以供作乐的,被咬的人必然逃跑,所以它已经养成了追咬人的习惯。巨獒猛地扑向赵盾,猝然间赵盾被扑倒在地,恶狗的利牙眼看就要咬断他的脖子。但闻“嗷”一声惨叫,巨獒摔过一边——原来是示眯明冲了出来,手握一把剁骨头的锋利屠刀,一刀劈倒了它。恶狗很快就爬了起来,于是人与狗展开了一场恶斗。示眯明虽然被巨獒抓咬得手臂上袖子破烂、鲜血淋漓,但还是砍翻了恶狗。
这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那头晋灵公已经回过了神,咆哮如雷,命令刀斧手们追杀过来。宫厨外头拴着示眯明准备着的两匹骏马,守卫后门的士兵也早已被他用食物迷倒,他带着赵盾奔到后门,两人上马就一阵急驰,冲出城门,跑到了城外一个树林。这时有两个身手特别迅捷的杀手也追了上来。四人一番恶斗,示眯明奋不顾身地操着屠刀护着赵盾,他哪里知道,赵盾曾做过晋国的中军元帅,武艺岂是等闲可比,飞跃腾挪之间,很快就结果了那两个杀手。
赵盾仔细打量着示弥明,不解地问:“壮士到底是谁?为何如此舍命救我?”
示眯明说:“大人可还记得?多年前在首阳山的一棵桑树下,曾经救活了一个饿汉?”
赵盾想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记起似乎是有过那么回事,说:“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示眯明说:“我的名字并不重要。我只是感于你当年的恩义,才会这样回报罢了。如今重要的是,晋君下毒手要杀你,追兵随时可能会赶来,这里不宜久留,请大人赶快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赵盾很有些不舍地谢别了示眯明,星夜远走他乡。示眯明同时也逃出了晋国。
后来晋灵公被赵盾的族人赵穿杀死了,晋国另立了国君晋成公。赵盾这才得以回到晋国,重新执掌了朝政大权。他派人到处寻访那个救过他的壮士,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