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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源自感恩 力量蕴于淡定——作家廖琪访谈录

2011年07月26日

    艾   云:知道你是个才子,多才多艺。看了你几本书以后,觉得你是一个有激情的人。在这个年月,激情挺少的。你的《燃情经历》讲的是官场的事,《东方玛利亚》是讲母亲的。母亲的良善价值永远不会被混乱的价值观颠覆,保持个人的人格完整。母爱,忍辱负重,还有大节大义,她的高贵气节对你产生了影响,并在你身上得到体现。谈谈你的激情,你写作的一些情景和心理历程。 
廖   琪:《东方玛利亚》是我最重要的作品,主要体现感恩的思想。我的任何作品的基点都是感恩,感恩是最重要的,没有感恩就没有感情,就没有激情。我1966年小学毕业,1971年高中毕业后就开始文学创作,并且一开始就进入状态。“文化大革命”期间为什么会写东西?就是因为太闷,有话要讲。我写作就是跟别人讲话的这样一种状态。 
艾   云:广东本土作家相当一部分人是在粉碎“四人帮”之前就在工厂、农村一直孜孜不倦写作的,粉碎“四人帮”以后,他们基本上构成了广东作家的中坚力量,现在大都在盛年,担任着各级作家协会的领导工作,还在坚持写作。比如你。对这些人来说,生命中燃烧着文学的激情,文学一直是他的一个梦,抹都抹不掉,其写作与西方文学的绝对个人自由、对生命个性张扬的品质不太一样。在这样一种带有时代烙印的写作中,你在选材上有什么样的特点呢? 
廖   琪:我是在不自觉中找到文学道路,是在最寂寞、最贫困、最潦倒的时候走进文学,因为只有文学可以跟我对话。我跟文学做朋友,与文学为伴,是文学救了我。我因为文学而调来广州,我的创作打下了历史、时代的烙印,可以说,是这个时代造就了我。为什么《庄世平传》会写得那么有激情呢?那也是激情燃烧的结果,我是在写英雄,《庄世平传》是写一个海外侨领的英雄。除了英雄,我们这个社会需要很多别的东西。我开始把眼光放在身边,关注我们的生活,关注母亲。高尔基写过母亲,朱德写过母亲,很多人都写过,世界上有很多写母亲的人。但是每一个母亲都有她的伟大和与众不同之处。我母亲是童养媳,六岁到我家,她是个很要强但又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很悲惨,同时又善良而果断,看重荣誉。有一个细节,当她还是小媳妇的时候被人拉去参加庆祝解放的游行,她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在众人面前展现出她的美丽,体现她作为女人的存在的价值追求,死的时候,她要求穿的就是这套衣服。 
艾   云:在你的写作线索中如果出现一个男人,可能这个男人是庄世平,如果出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你的母亲。你把庄世平作为一个英雄去写,他是在和平年代、市场经济领域的英雄,在你心目中是爱国之大善、大德,这种英雄置换了过去我们理解中的那种英雄,这种英雄不是把世界变成战场,是建设性的。 
    廖   琪:平凡中做出不平凡的事情来,就是英雄。庄老既有惊天动地的业绩,更重要的是他那种平易近人、淡薄名利,只讲贡献,从不计较得失。在庄老身上,给你最大的震撼是平淡,是淡薄,是坦然,如同一座大山。他影响了我,我一直以庄老的品格去要求自己,他是我心中的楷模,只要想到庄老,我就会变得坦然。比如汕头海湾大桥建成之后,中央和广东省委、省政府、汕头的许多领导出席典礼,庄老也带了人从香港赶来,但被安排在台下就坐,而台上很多人是他的学生、部下。当时我说,庄老不参加算了。他说,这是汕头的一个历史事件,能够参与,这一辈子就无憾了。这就是庄老的高度,不计较自己是在什么位置上,这是他的人格和境界。所以当我写作的时候,常常自问,我的作品有没有假的东西?我做人有没有假?绝不讲假话,绝不骗人,这是我的人生底线,也是我作品的一个准则。 
艾   云:你爱唱歌,中气十足,特爽气,但肚子里有学问,心知肚明,心里没有阴暗的东西。 
廖   琪:与人为善是我做人的核心,文化人的事情我更会记在心上。在社会转型期,市场经济这么发达,还在从事文学的人至少在大原则上是好人。这么多名利的东西他不去追求,而是追求文化,追求文学,在家默默无闻地写作,这就是一个比较好的、可靠的人。 
艾   云:我们不像庄世平起点那么高,我们都出身卑微,身上流动平民的血,我们对自己的出身既不自卑也不骄傲,因为我们身上的缺点、优点,内心深处的东西都是共同的,所做的事情不可能离开地球,不可能完全不考虑自己生存的处境,但我时时在警醒自己,在这个世界走一遭,我做不了很多好事,但也不要做坏事,能做好事的时候尽量做好事。为文也好,为人也好,为文好首先也需要为人,但是为人好的人未必能为文。你去普宁挂职,《燃情经历》是挂职的产物,写官场形形色色,权力对人的腐蚀性力量,人在官场中不由自主地从众,不从众就不能生存。这些东西给你什么样的撞击?或者说有没有分裂感? 
廖   琪:作为一个文化人突然到了一个权力机构,我有半年是很不适应的,我曾在《羊城晚报》连载的小说《太极圈》,也就是《燃情经历》,说的就是官场,大家都在打太极,看不出到底是真是假,多少真多少假。我是写现代官场的气氛,官场的特殊文化,目的并不是去揭露。官场很难做,我曾讲过,能够在普宁任何一个乡镇当镇委书记的,都是满身伤痕爬过来的!普宁两百多万人口,11个常委,有外来的,上级派来的,当地的,都要有本事,更要有机遇。有多少县一级的班子里面有一级作家?我就是!但官场是一种特定的社会形式,不但要讲究手段、后台,更需要智慧。举个例子,我去普宁后,安排我主管市容市貌,是因为你是外来的,是个文化人,不给你工作不好,给你又怕你管过了,干脆给你一个最难的,或者给一个你做不了、做不好的。市容市貌牵扯到当地的文化底蕴、意识,牵扯到各家各户的利益。偏偏我文化人的脾气上来了,干得很漂亮,早上不到一个钟头,整条路都给我整达标了。但官场是留不住我的,我更看重的是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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