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 云:把我们当成弱者了。
廖 琪:我永远把女同志当成弱者。我作为一个作家,对人、对女性也是很敏感的,对女性的优点、对女性的长处、对女性的特性很敏感,也很清楚。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母亲,我把她看成朋友,我母亲也把我看成她的朋友。她来广州治病的时候身体已经很衰弱了,我找了两个女护工,谁知不到晚上就被她赶走了。她说,我这辈子只服侍别人,凭什么要给人家服侍啊,就是病了也不给人家服侍。她更不要儿子给她做什么事,我到医院陪她,每次不到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她就赶我走。她觉得自己的孩子很优秀,应该去做更大的事情。不要看到一些歌颂的东西,就觉得我专门在歌颂,歌颂是一个手段,批判、揭露也是一个手段,文学是把双刃剑。
艾 云:我理解男人对女性的多层次的观点。比如说到母亲,我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母亲的感情跟过去不一样。我觉得一个善良的男人是要善待女性的,关系到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和他这个人的良心、境界和基本的品格。
廖 琪:中国归根到底现在还是男权的国家,女性还是处于边缘化的状态。男人要保护女人。我每次出差都喜欢给老婆买一些礼物,最多的是衣服。我很注意观察时尚,因为流行潮流跟文学、文化底蕴是相联系的,今天流行什么,为什么要流行这种式样,头发为什么变成这样,这都是细节。
艾 云:小说从细节开始。我特别欣赏男性不把女性分为三六九等,不要从身份上,而是从良善上来看待女人。不要把女性妖魔化,比如说如果在底层,她是靠劳动,或者是靠肉身获取一点食物,那个女性卑微的身体和灵魂都不应该被鞭挞。
廖 琪:我只讨厌一种女人——矫情,任何一样东西,失去了她的真实就不珍贵了。有一些女人拼着脑袋要出名,偏偏要说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做名人的女人难上加难,这些都是矫情,她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根本不知道名人叫什么,光环叫什么,鲜花叫什么。一辈子追求着什么,追求到最后只有矫情。女人可以撒娇,带点娇羞可以使女人更美,但是在真正意义上的事,比如干事业、做事情,交朋友,如果失去了真实,都是不可爱的。
艾 云:你会不会在你的作品里面写女性?有把握写女性吗?
廖 琪:我的《茶道无道》,上半部是以男性为主,下半部是以女性为主,上半部是写茶王,下半部是写茶王的女儿。我写了很多的女性,有人打电话给我说,廖琪你写得太好了,把向文琴的善解人意写得太好了。向文琴是《燃情经历》中的风尘女子,为了让心爱的男人避开危险她悄悄离开,为的是他政治、经济、生命上的安全,这是对男性的怜悯。接近是爱,离开是更深的爱,她是很了不起的。我还写了廖至玉的初恋情人和妻子,你不觉得这些女人也很可爱吗?
艾 云:现在功利性的东西太多了。
廖 琪:任何事情和人,都会存在功利性,很多自由撰稿人,靠着出名,靠着拿稿费来出名,养活自己。这有什么不对呢?为什么一讲到文化就要那么清净呢,文化没有清净,问题是不要变成文化垃圾。现在就有很多文化垃圾产生。我写了一篇散文《一声叹息:茶呀茶……》,现在的茶文化很多是假的,不去写茶怎么种,怎么制作,茶壶怎么烧制,品种怎么演变,而是喝一杯茶要十几道工序,要焚香、要跳舞、唱歌等等。喝茶就是喝茶,这些跟茶文化有什么关系啊?达到的目的是什么?这只能说是文化的幌子,谋利的行为,最后是暴利的结果。
艾 云:听说你热爱音乐。
廖 琪:我高中毕业第一天就去剧团,后来做过工人、杂工、民办教师。我作过曲,当年实习的时候,在改国歌,我还写了很多歌词。我的作曲水平,到音乐学院可以讲一堂作曲课。我二胡拉得特别好,现在有时候晚上还拉一拉,玩一玩。我身体好,底子要归功于我的母亲,生活态度要归功于庄老。任何创作我都享受那个过程,那个过程是享受盛宴的过程,写完了是评论家、读者的事情。
艾 云:你的人物形象、事件、整个结构的能力、叙事的婉转,包括小说文字,我觉得挺到位。像《庄世平传》入笔的锲子,好像把人拉回几千年前,都归功于娴熟的文化功底。
廖 琪:我写过音乐,觉得任何东西都有节奏的,文字更要有节奏。你有没有看到《庄世平传》每一章用什么语言节奏,长句、短句、超短句的使用,我都是早就规定好了的,这章要推高潮,千万不要用长句,不要用太多的助词,不能用太多文字去描写,就是用短句三两个字、三四五六个字的短句,尽快把它推起来,就能够推出高潮推出激情。
艾 云:接着刚才一些话题。应该说你不是霸道,而是有能量的男人。男女交往的时候你能够平起平坐地沟通吗?你有一种俯视他人的姿态,虽然你对女性比较和气,或者说怜悯、呵护,但是这都是属于强者的逻辑,你觉得你跟女性的关系,有没有可以跟你对话和真交流,而你也可以心悦诚服地跟她交流的?
廖 琪:一个强大的男人,是没办法跟一个强大的女人在一起的。女人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善解人意,女人和男人是一种完全不同形式的互相补充,女人欣赏男人绝对不是甜言蜜语,而是他的强大。男人欣赏女人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其实很简单,不是因为对女人的欣赏,我会写女性吗?不聊了,就这样吧。(据中国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