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历史上有诸多“空城计”
广为传布诸葛亮“空城计”的是产生于元明时代的《三国演义》。《三国演义》的创作者,之所以要绘声绘色地描写诸葛亮“空城计”,除了要“状诸葛之智”外,想必是受到了历史上诸多“空城计”的影响。因为到此时,历史上已经发生的空城计,除前举三国时期的几次空城计外,还有很多。
据《春秋经传集解》卷三鲁庄公二十八年记载:公元前666年秋,楚令尹子元“以车六百乘伐郑,入于桔秩之门。”郑示楚以闲暇,“县门不发,楚言而出”。子元认为“郑有人焉”,不敢进,等诸侯援军一到,“楚师夜遁”。
据《晋书·刘琨传》记载,西晋末怀帝永嘉年间(304年-313年),刘琨“在晋阳,尝为胡骑所围数重,城中窘迫无计,琨乃乘月登楼清啸,贼闻之,皆凄然长叹。中夜奏胡笳,贼又流涕歔欷,有怀土之切。向晓复吹之,贼并弃围而走。”
据《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一记载,南朝刘宋文帝元嘉七年(430年)十一月,“(后)魏兵攻济南,济南太守武进萧承之帅数百人拒之。魏众大集,承之使偃兵,开城门”,部下不解,以为是轻敌。萧承之说:“今悬守穷城,事已危急;若复示弱,必为所屠,唯当见强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据《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三记载,隋恭帝义宁元年(617年)五月,“突厥数万众寇晋阳,轻骑入外郭北门,出其东门。(唐公李)渊命裴寂等勒兵为备,而悉开诸城门,突厥不能测,莫敢进。”
据《旧唐书·张守珪传》记载,唐玄宗开元十五年(727年),吐蕃寇陷瓜州,瓜州刺史张守珪“领余众修筑州城,板堞才立,贼又暴至城,城中人相顾失色,……守珪日:‘彼众我寡,又创痍之后,不可以矢石相持,须以权道制之也。’乃于城上置酒作乐,以会将士。贼疑城中有备,竟不敢攻城而退。守琏纵兵击败之”。
据《十国春秋》卷七《周本传》记载,五代吴高祖天裙十五年(918年)七月,闽、楚、吴越将兵二万攻信州,信州兵不满数百,逆战不利,吴越兵围信州数匝。信州刺史周本“命启关,张虚幕于门外,召僚佐登城,数作乐宴饮。飞矢雨集,略不为动。吴越疑有伏兵,解围去。”
以上所举,仅是《三国演义》成书前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许许多多“空城计”中的几例而已。它们无疑为《三国演义》创作“空城计”提供了可资汲取的丰富材料。
四、《三国演义》对“空城计"的完善
诸葛亮治蜀二十年,安抚百姓,约制官吏,赏罚公平,法治严明,被人誉称为“自秦汉以来未之有也”[3]。而且他清廉谨慎,克己奉公;对待部属,开诚布公,操劳国事,鞠躬尽瘁。所以,当这个杰出的政治家退出了历史舞台,就引起了蜀人的深情悼念,《襄阳记》记“亮初亡,所在各求为立庙,朝议以礼秩不听,百姓遂因时节私祭之于道陌上”。到蜀汉末年,“百姓巷祭,戎夷野祀”,这种“蒸尝止于私门”的纪念活动更加广泛而深入,朝廷被迫在沔阳为之立庙。
由于诸葛亮对当时社会的影响很大,又深得民心,所以产生了许多有关诸葛亮的故事传说。诸葛亮死后约四十年,陈寿在《上诸葛亮集表》中即说:诸葛亮“病卒,黎庶追思,以为口实。至今梁、益之民,咨述亮者,言犹在耳,虽《甘棠》之咏召公、郑人之歌子产,无以远譬也”。袁准也在《袁子》中说:“亮死至今数十年,国人歌思,如周人之思召公也。孔子日‘雍也可使南面’,诸葛亮有焉。”
在有关诸葛亮的传说里,除了继续表现他忧国勤政外,还突出了他战胜强敌的杰出军事才能,而后一点,多少是有悖于史实的。
《三国志》所注引的诸葛亮“空城计”,即是突出他的军事才能的。本来,如果仅是《三国志》的注引,影响不会很大,就像历史上发生的许多“空城计”一样,不下功夫在史料中征引,是不会为许多人所熟知的。诸葛亮“空城计”之所以影响特大,完全是《三国演义》的功劳。
据苏轼《东坡志林》记载,还在北宋时,当时城里小孩就带钱去听“说三国”的“讲史”。除了说书艺人“说三国”外,还有影戏、戏曲表演三国故事。值得一提的是元代刊行的《全相平话五种》中的《三国志平话》,文字虽简率,却已具有后来《三国演义》故事的主要情节。《三国志平话》中,也有一个诸葛亮“空城计”故事,主要内容是:曹操引军攻紫乌城,孔明令偃旗息鼓,军人街门作乐,百姓带酒与之作乐;故事结局是:魏延等杀败曹军。
《三国演义》的创作者没有将故事停留在《三国志平话》的水平上,它依据历史资料、民间传说、评书戏剧等,大大丰富了三国故事的内容。它大写特写了诸葛亮的“空城计”,依据的是《三国志》上的注引以及历史上发生的“空城计”的一些细节,从而构成故事的主要内容。它描写有声有色,具有一定的历史真实感,使读者多不怀疑其历史真实性。
由于《三国演义》广为传播,影响很大,可谓家喻户晓,诸葛亮的“空城计”也随之广为人知。《辞海》有“空城计”条,除诸葛亮“空城计”外,未阐释历史上发生的任何一次“空城计”,就很能说明问题。(来源:中国文学网 作者:成都理工大学德阳分校讲师刘晓霞)
注释:
[1]《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注引《蜀记》。
[2]裴松之:《上三国志·注表》。
[3]《三国志·蜀书·李严传》注引东晋习凿齿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