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一路盛开
2013年03月21日
晨光曦微。
小山村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了。公鸡清了清嗓子，“喔喔喔”地履行叫早的义务；懒猪饿醒了，一起来就是没有教养地扯开喉咙乱嚎；大狗挺起一条后腿撒完尿，绕着山脚正在越野跑。
山脚下的河边。花花家的烟囱晃晃荡荡地升起了炊烟。鸟儿的歌唱声，对花花来说是再平常不过了。但是后山翠绿的林子里传来的鸟的歌唱声，总能带着花花的心飞翔。随着鸟叫声，花花的心飞到水塘边和鸭子嬉戏，是满满的开心热闹；飞到田野与花草为伴，是满满的幸福芳香；飞到天空抚过片片白云，是满满的惊奇兴奋。
门外。菜园的篱笆外一片灿烂的野菊花，清香四溢。点点露珠，缀在野菊花的花瓣上，经阳光的照射，折射出美丽的光芒。花花站在花丛旁，鼻子却长到了花丛中。伯公站在门口，呵呵地笑着说：“花，把你种到花堆里，让你变成一个花丛里的孩子。”花花嗤嗤地笑着：“我是个生长在花中的孩子”。望着那充满生气的金色花朵，花花禁不住美丽的诱惑，摘了几朵插到阿婆房屋里的玻璃罐中养着。“花花，粥给你凉了。你过来吃吧。吃过早饭，我搭你十二表哥的单车赶圩去。回来给你带芝麻糖”，阿婆边喂着鸡，边对花花说。
花花的阿婆是个慈祥的女人，白天带着花花干农活，晚上给花花讲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的故事。花花的阿爸、阿妈在很远的城里做生意，阿婆说，以后他们有条件了要把阿婆和花花接到城里，让花花在城里上学以后考上大学做个女状元。每次说到这，阿婆总是开心得捂着嘴笑。阿爸、阿妈在家，花花最亲的人是阿爸、阿妈和阿婆；阿爸、阿妈不在家，阿婆理所当然地成了她最亲最近的人。阿婆在菜园摘菜，花花也在菜园摘菜；阿婆到河边赶鸭子，花花也到河边赶鸭子；阿婆去娘娘（姑姑）家住半个月，花花也去娘娘家住半个月。但是，花花知道自己今天不去跟着阿婆赶圩，只能乖乖地待在家里，等着阿婆的芝麻糖。
十二表哥载走了阿婆。花花望着小路上阿婆远去的影子，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但一想到又香又甜的芝麻糖，便好像含在了嘴里，甜甜地笑了。转身回屋，花花看了看玻璃罐里插着的几朵野菊花，还是很灿烂的。
早上的空气总是快乐而甜美的，虽然这个早晨阿婆不在家。花花深深地吸呼一口，拿起小铲子向她那块小菜地走去。小菜地是花花央阿婆给她的。地里种的全是萝卜，萝卜慢慢地胀破土地慢慢长大。萝卜白白胖胖的，里面藏着花花那白白胖胖的梦，比如阿爸、阿妈、阿婆和她一起做饺子。
松土回来吃过午饭，太阳公公脾气开始焦躁，空气也变的燥热了。阿婆仍然没有回来。花花看看阳光下的罐子里的野菊花，野菊花已经没有早上那般生气了，颜色也暗淡了些。花花在伯公家吃饭。堂姐阿娣打趣：“花花，阿婆卖的芝麻糖太多，扛不回来，你得到圩上吃掉好些才好。”村长三哥跑进来，喘着大口的气，脸满是汗水，带着怕人的神色，汗也不擦，慌慌地对伯公说：“叔公……刚在圩上，看到叔祖婆说不舒服，手脚动不了，我和十二表弟送她到医院看病，医师说叔祖婆是得了中风，要留院观察，你快去看看吧。”伯公放下饭碗，眼珠子直直地盯着三哥的脸说：“三，你留在村里，晚上要是我和你叔婆没回来，你就帮我们看好花花和阿娣。”随后，伯公、伯婆、叔公、叔婆和好些人匆匆地赶去看阿婆了。
大人们走了，花花跟阿娣姐到村口的草坪放牛。望着油绿绿的草坪，花花揪着阿娣姐的手，问：“阿姐，伯公伯婆和那些大人为什么都皱着眉头那么不开心呢？难道阿婆中了风，着了凉，感冒很严重吗？”阿娣姐好像有心事，拧着眉头，似乎听到了花花的话，又似乎没听到，不说话。为什么大家都不和我说说话呢？花花心里很不明白。
牛入栏了，鸡眼盲了，狗趴了，猪睡了。野菊的花朵边缘干枯了。花花和阿娣等啊等，伯公、伯婆、十二表哥和阿婆还是没有回来。等到眼困，家里来了村长三哥和一些大人，让花花和阿娣听话，早点睡觉。
不知多少天过去了。
深夜。恶梦惊醒，花花起床，迷迷糊糊地走到阿婆的睡房，看到阿婆的房屋满是人，有伯公、伯婆、娘娘和好多亲戚，还有阿爸、阿妈，她们围在阿婆床边，低声地说着话。花花看到阿爸、阿妈、阿婆和那么多亲戚开心极了，可房屋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她不敢过去抱着阿爸、阿妈。这时的阿爸眉头紧拧地看着阿婆，给阿婆喂粥；阿妈眼睛红红地手里拿着块毛巾不停地给阿婆擦手擦脚。他们低着头，做错事情一般。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下来，静得连人吸气呼气的声音都听得到，花花似乎感觉到了这安静里的悲伤，抓起了阿婆的一只手，感觉到阿婆手里以往的温暖活络变得冰冷、僵硬。花花喃喃道：“阿婆你中风感冒怎么这么严重了？手怎么这么凉？花花好久没有见到你，好想你了，我不要芝麻糖了，你快和我说说话。我这些天在家很听话，不信的话你问阿娣姐。”阿婆嘴巴动了，却没有声音。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抽泣声，低低的，很压抑。阿妈眼里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一手抱过花花，一手抚摸着花花的头，哭道：“花花，阿婆生病了暂时照看不了你，阿爸阿妈现在很忙，把你送到娘娘（姑姑）家好吗？”花花隐忍着泪水，垂下眼睑，道：“阿妈，知道了。到了娘娘（姑姑）家，我会听话，会像表哥哥表姐姐一样乖乖地。”花花恋了一眼阿婆那皱纹纵横的脸，把皱纹下的慈祥收藏到了自己心里。望着玻璃罐中那早已干枯的野菊花，花花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坚韧的神态。
半年后，阿婆永远地离开了花花。可花花没有哭，她知道阿婆疼她爱她，在天上也会悄悄地看着她，所以她要做个坚强、努力的好孩子。
一年之后，花花在娘娘（姑姑）家果真看到了野菊花又开了，很多，也很漂亮。这个时候，阿爸阿妈从城里赶来，把花花接到了城里读书。到了城里的花花没有忘记阿婆，她很坚强、很努力，学习很认真。十二年后，花花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女状元，实现了阿婆当初的愿望。
花花始终相信，生命道路上，野菊花虽然会凋谢，但在合适的时节里会再次开放，还会更加的灿烂夺目。（作者：广西梧州市十四中禤春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