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女子火化班 守护在人生终点
2011年09月11日
喜迎生、讳言死，是人之常情。然而生老病死又是千古不变的自然规律。日前，记者来到吉林省通化市殡仪馆，走近在当地颇具传奇色彩的5人女子火化班。
平和·平淡·宁静
和常人没有两样的生活
这是一个周日，凌晨4时10分，宋春玲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餐、坐班车。5点，火化班人到齐了，一天工作正式开始。
无论冬夏，没有休息日，唯一的假期就是大年初一。1987年，17岁的宋春玲继承母业进入火化班工作，20多年的岁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过。
早已看惯生生死死的宋春玲，淡定、乐观、开朗，笑起来甜甜的有两个酒窝。在外人看来，火化班实在是很特殊的工作，可宋春玲们感觉自己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5个人中最大的张振花49岁，最小的王雪娇是“80后”，才27岁。而28岁的杨婷孩子出生才3个多月，每天还要回去喂奶。
生活中所遇到的各种开心、烦恼；需要完成的人生过程比如结婚生子，女人爱好的逛街，交流什么衣服好看、哪种化妆品好用，样样与常人没什么区别。宋春玲说：“唯一的区别在于，在这地方，生与死很平常。多大年龄都是说没就没，啥情况都见过，自然看得更开一些。”
“您去我们车间看看呗，就会更了解我们的生活。”说话爽快活泼的王雪娇提议。她们所说的车间，全称是火化车间。我沉吟一下，实话实说了：让我想想啊，一是有点怕，二是有点忌讳。
“其实，我们车间没那么恐怖，你看不出来做什么用的，都是用白钢包的炉子。”“人要突破心理防线，就没什么可怕的。”“人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因为唠得很开，她们跟我并不见外，乐呵呵地一起开始做我的工作。犹豫了5分钟后，我跟着她们去了“车间”。
穿过放着棺材、黑纱垂地的告别室，过一条小甬道，再向右拐，就是车间了。确如王雪娇所说，白钢包的各样设备，你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但是整体确实带着阴冷的气氛。
她们也不感觉自己胆子有多大。她们说刚开始也害怕，做噩梦，但慢慢就习惯了。“好像一条鱼蹦出水面，要有突破水面的一个力。”宋春玲说，有一个强大的心理做后盾，就能淡定，就能突破自我。
细心·耐心·爱心
让家属满意才算尽到责任
通化市每年都有近5000具尸体的火化任务，至少包含几百具因车祸、溺水等非正常死亡需要整容、化妆的遗体。
看似平凡的5名女子，在如此繁重的工作面前表现出了极不平凡的一面：不仅能吃苦，更有大度的胸怀和对生命的悲悯。
火化遗体时在40多摄氏度的高温里工作，火化后的骨灰装盒时，她们从来都是细心摆放，用双手捧给丧属。这个细节，表达出对生者的关怀和对逝者的尊重，“一点儿都不能忽视”。
她们说，收殓意外去世人员遗体是最累的活，常被熏得呕吐不止，几天吃不下去东西，不时被噩梦惊醒。
有一次，面对一具因车祸而支离破碎的遗体，宋春玲带着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碎块收入尸袋，耐心地缝、补、填。酷热的7月，血腥味令人窒息，恶心头晕。她们就到外面连呕带吐，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接着再工作……
4个多小时后，死者遗体终于缝合整容完毕，而火化班的姑娘们则由于劳累过度，几乎昏倒。当死者家属看到经过清洗缝合整容后神态安详的亲人遗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激地递上钱，却被她们婉言谢绝：“我们规定不收钱。这是应该做的，不能再额外增加你们的负担了。”最后，她们只收下了锦旗和感谢信。
有的家属在特殊情况下，心态失常，行为偏激。有一次，遗体告别仪式完成后，家属死活不让抬走人。而下一个要进行告别仪式的家属因为进不来，非常生气。双方对峙，就把气撒在火化班工作人员身上，30多人围着她们大声谩骂，还差一点拳脚相加，而她们一直耐心解释。事后平静下来，闹事的家属过意不去，特地来向她们道歉。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推人进去火化时，亲属舍不得啊，在那一瞬间，他们感觉你就是仇人。”宋春玲说，“有些人曾经狠狠掐我一把，可疼了。但怎么对待这个事？只能理解。我们大家都说，这活说来说去是个良心活。每天面对生死，就要有耐心爱心，让家属满意了自己才算尽到责任。”
挑战·感悟·收获
见证各式人生 使生命更丰富
通化女子火化班始于上世纪80年代，之后便约定俗成女子当家，传到宋春玲她们已是第四代了。这个别人眼里的另类行业，带给她们的也有别样收获和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宋春玲说，在丧事上，能看到许多人性的展露，体验到各式人生。天天看，也天天想，却并不曾麻木。看到老人哭子女，也跟着掉泪；看到夫妻情深意切，看到儿子送母亲真情流露，也会很感动。
“人一放入炉内，一股烟就没了。”17岁，宋春玲刚入行时，就因为这个特殊的职业有了同龄人没有的感受，开始了对这个行业和人生的思考。学习整容化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她也曾想过离开，但一年后，干顺手了，也不怕了。
“在这个领域，很希望自己能有所建树。其实这个工作不仅仅是火化这么简单。它包括法医学、死亡学等多学科。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又少，我不希望庸碌一生，就是想在这个被人瞧不起的行业，做出成绩。”宋春玲说。
“你们挣多少钱？搞对象难不？”交谈中，记者好奇地问到这两个常被人问起的问题。
要说钱，挣得真不像外界传说中的那样多，甚至是太少了。5个人，两人在编三人聘用，在编的一个月有2000多元，聘用的一个月才1000多元。所以当有人问起“你挣多少钱啊，干这种活”？她们总会幽默地说：不到一万。
她们坦言，有时也不平衡，毕竟人又不是在真空中活；也反复掂量过，付出这么大代价赚这点钱到底值不值。
“虽然挣得少，可是老天爷在家庭和谐方面给了我们补偿。”宋春玲说，我们5个人的家庭生活都很幸福。小雪娇今年10月也要结婚了，跟男朋友处得挺好。“没有因为职业有什么障碍，要有顾虑就不找我了，不是吗？”王雪娇幸福地说。
多年下来，这个集体用行动赢得了不少荣誉，曾被共青团通化市委授予青年文明号。从业20余年的宋春玲和张振花还获得过“青年突击手”、“三八红旗手”等光荣称号。（人民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