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期间,火箭推进剂研究室迁往三线,张存浩作为“五七大军”的一员,全家人一起被下放农村一年半的时间。
回城后,中科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于1973年正式成立了“激光化学实验室”。如果说从研究合成燃料转到研究火箭催化剂,张存浩偏离他的专业还不算太远的话,那么,研究化学激光,对张存浩来说,意味着一次真正“改行”。
张存浩说:“化学激光技术是一项真正的尖端技术,要集成多个学科的知识,以当时的中国科技水平来搞这项研究,难度非常大,当时什么都没有,缺资料、仪器、设备,连基本的光谱仪、示波器也没有。”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张存浩与一大批中青年科学家一起,迎难而上,着手研制超音速燃烧型氟化氢(氘)激光器。
当时,国外氟化氢(氘)激光器也是刚刚起步,但有关文献上发表的却是没有实用价值的等离子加热体系。张存浩决定,不照国外的路子走,独立进行燃烧体系选择。1973年氟化氢(氘)激光器输出功率从零做到了几瓦,两年后,输出功率又增加了几个量级,整体性能指标达到当时世界先进水平。
另辟蹊径,打开了化学激光领域新天地。
他与庄琦等人在国际上首次研制出放电引发的脉冲氧碘化学激光器,效率及性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并在1992年研制出我国第一台连续波氧碘化学激光器。
他带领团队在国际上首创了研究极短寿命分子激发态的“离子凹陷光谱”法,并以该方法首次测定了氨分子预解离态转动光谱及其寿命。
学有古风 教有公心
“他非常重视人才培养。”中国科学院秘书长、曾在大连化物所工作过十几年的邓麦村如此评价道。
1963年,还是助理研究员的何国钟被连升两级,工资一下子从68元升至89元,直接跳过78元那一级。这让这个“小年轻”工作更有干劲了。
何国钟回忆说,当时已是研究员的张存浩“为这两级跳帮了不少忙”。
爱才惜才是张存浩的一贯作风。
1991年,张存浩接替唐敖庆先生,担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主任。当时基金委刚创立不久,正是非常关键的时期。在他的倡议下设立了“国家杰出青年基金”。
张存浩提出了依靠专家、发扬民主、支持公平合理的发展原则,并且提出了控制规模、提高强度、拉动鼓励创新以及加强基础、突出创新等一系列的资助政策。在他担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主任8年多的时间里,自然科学基金总经费增加了近8倍。
中国科学院院士张杰回忆,1999年他甫从海外归来时,两手空空,既没经费又没科研设备,“张存浩先生打破常规,把基金委主任的主任基金集腋成裘,支持我启动科研”。
在陈章良、朱光亚以及张存浩等科学家的积极倡议下,1994年,时任国务院总理李鹏批准设立“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旨在促进青年科学技术人才的成长,并鼓励海外学者回国工作。
据基金委统计,20年来,已有3000多位青年科学家获得该资助,其中近200位获得者已成为中国科学院或中国工程院院士。
张存浩始终强调:“人才的作用是无论如何评估都不过分的。”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1998年,张存浩主持设立了我国科技管理部委中的第一个学术监督机构——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监督委员会。
据统计,自监督委员会成立以来,基金申请的投诉率下降了2/3,基金申请过程中,学术诚信的风气也在不断上升。
笃厚礼让 有斐君子
接受媒体采访的那个清晨,张存浩提前半个小时就到场了,他从不让别人等。只要精力允许,他会和在场的人逐一握手,以示谢意或歉意。
病榻上,他依然坚持为年轻人批改论文,细腻到“咬文嚼字”。
不挑剔,生活上随遇而安,他时常告诉老伴不要为饭食“发愁”,“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退休后的张存浩和夫人一起生活在北京,两个儿子在各自的研究领域均有建树,这让老夫妻俩感到欣慰和踏实。
在得知获奖的消息后,张存浩并没有非常兴奋。他告诉记者说,荣誉是集体的,做科研要走很长的路。
1982年何国钟公派赴美深造期间,意外获知自己获得了国家自然科学奖三等奖。“他把我的名字列在第一位,另外两个年轻人是第二和第三位,他自己却排在第四位。他把荣誉让给了我们。”何国钟说道。
张存浩的英文是出了名的好,基金委的许多文件当年都是他亲自修改的。儿子张融回忆说,小时候父亲每晚都在灯下读外文文献,并且一定会读出声来。“文革”期间下放农村,父亲终于有时间陪伴两兄弟。
“他的体质不太好。年纪大了,脑子里却总是想着科研,年轻人来找他,他都很热心,一起探讨问题,修改论文。”说起生活中的张存浩,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伴迟云霞“抱怨”道。
生活中的张存浩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听力有所下降的迟云霞大声回答记者:“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现任基金委主任杨卫说,正是在张存浩先生的领导下,基金委多年来才形成了公正朴实、接近科学家、尊重规律的好传统。(来源:中国科学报 作者:杨琪 张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