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虞美人》赏析
2013年05月23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五代十国时的南唐国君,961年-975年在位,南唐元宗李璟第六子,于宋建隆二年(961年)继位,史称李后主。开宝八年,宋军破南唐都城,李煜降宋,被俘至汴京,封为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
此词大约作于李煜归宋后的第三年。词中流露了不加掩饰的故国之思,据说是促使宋太宗下令毒死李煜的原因之一。那么,它等于是李煜的绝命词了。
全词以问起,以答结:由问天、问人而到自问,通过凄楚中不无激越的音调和曲折回旋、流走自如的艺术结构,使作者沛然莫御的愁思贯穿始终,形成沁人心脾的美感效应。
诚然,李煜的故国之思也许并不值得同情,他所眷念的往事离不开“雕栏玉砌”的帝王生活和朝暮私情的宫闱秘事。但这首脍炙人口的名作,在艺术上确有独到之处:
“春花秋月”人多以美好,作者却殷切企盼它早日“了”却;小楼“东风”带来春天的信息,却反而引起作者“不堪回首”的嗟叹,因为它们都勾发了作者物是人非的枨触,跌衬出他的囚居异邦之愁,用以描写由珠围翠绕,烹金馔玉的江南国主一变而为长歌当哭的阶下囚的作者的心境,是真切而又深刻的。
结句“一江春水向东流”,是以水喻愁的名句,含蓄地显示出愁思的长流不断,无穷无尽。同它相比,刘禹锡的《竹枝调》“水流无限似侬愁”,稍嫌直率,而秦观《江城子》“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则又说得过尽,反而削弱了感人的力量。
从李煜这座文学高峰发源出来的一江春水,永无截止,这条江河在文学接受领域中开拓的流域越来越宽广。
本来,他只是说出一种与普罗大众无关的亡国之君的愁,却演化成全体民众都能接受的愁,都能感同身受的愁。
为什么能感同身受呢?因为这其实是一场亡国版的“致青春”,“春花秋月”是青春,过去南唐的繁华富贵是青春,明月下的故国,就是曾经的青春。青春就是一切美好事物最佳的概括词。
尽管古代社会分成若干群体,尽管这些群体的诉求和利益有差距和差别,但这不等于这些群体没有一个共鸣点,李后主的“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正好戳中了各个群体的共鸣点:对逝去的美好青春的留恋哀伤。
国君和贩夫走卒身份不一样,但都有过青春,有过美好,对失去的青春美好的情感反射也一样:几多愁。
票房高的电影,收视率高的电视,都因为戳中了大部分人的泪点和笑点,而后主李煜正是戳中了所有群体的泪点,戳中了宋元明清以来各个朝代的泪点,引发了各个群体对青春的怀念。所以这首“虞美人”造就了大量的易感人群,“票房”一直走高,丝毫不亚于“把酒问青天”和“怒发冲冠凭栏处”。
所以做艺术产品,未必要想着能为多少人代言,只要把自己做真实了,先戳中自己的泪点和笑点了,自然有大面积的积极反馈,自然有覆盖面最广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