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护《题都城南庄》赏析 

2014年10月29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此诗的创作时间，史籍没有明确记载。而唐人孟棨《本事诗》和宋代《太平广记》则记载了此诗的“故事”：唐朝著名的才子崔护，赴京赶考落第，便在长安找个住处继续攻读。清明节的一天，崔护去城南领略大自然的景色。在一户农家小院前想讨碗水喝，出来一位美丽的姑娘端来一碗水。崔护被姑娘的美貌深深打动了，不禁产生了爱慕之情。第二年清明节的一天，他又来到这个农家前，但此时大门上了锁，桃花还在，人已逝去。

    这段记载颇具传奇小说色彩，其真实性难以得到其他史料的印证。有人觉得还是不要落在实处的好。最好的结局是，桃花还在开，却找不到去年的那座村庄，不知伊人的下落。最神奇的爱，是没有下落的爱。

    或许，崔护在那一刻爱上姑娘，是因为自己的落第，而这位送水姑娘给了他一种温暖，加之当时正值春季，桃花开得灿烂，崔护于是把这种温暖、这种春意，当成了爱。他爱的不一定是村姑，可能是当时的满眼春色，当时的千树桃花。

    在人生的某个驿站，落魄疲倦的你，忽然发现了这个驿站的美妙景色，从而找到疗伤的氛围，找到暂时的慰藉，由此产生一些爱，你偷偷地不敢表达。过段时间后再回来寻找，却什么也没找到，物是人非了。其实，这也是一种美，一种缺憾美。

    全诗四句，这四句诗包含着一前一后两个场景相同、相互映照的场面。

    第一个场面：寻春遇艳——“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诗人抓住了“寻春遇艳”整个过程中最美丽动人的一幕。“人面桃花相映红”，不仅为艳若桃花的“人面”设置了美好的背景，衬出了少女光彩照人的面影，而且含蓄地表现出诗人目注神驰、情摇意夺的情状，和双方脉脉含情、未通言语的情景。

    第二个场面：重寻不遇。还是春光烂漫、百花吐艳的季节，还是花木扶疏、桃树掩映的门户，然而，使这一切都增光添彩的“人面”却不知何处去，只剩下门前一树桃花仍旧在春风中凝情含笑。桃花在春风中含笑的联想，本从“人面桃花相映红”得来。去年今日，伫立桃树下的那位不期而遇的少女，想必是凝睇含笑，脉脉含情的；而今，人面杳然，依旧含笑的桃花只能引动对往事的美好回忆和好景不常的感慨了。“依旧”二字，正含有无限怅惘。

    整首诗其实就是用“人面”、“桃花”作为贯串线索，通过“去年”和“今日”同时同地同景而“人不同”的映照对比，把诗人因这两次不同的遇合而产生的感慨，回环往复、曲折尽致地表达了出来。对比映照，在这首诗中起着极重要的作用。因为是在回忆中写已经失去的美好事物，所以回忆便特别珍贵、美好，充满感情，这才有“人面桃花相映红”的传神描绘；正因为有那样美好的记忆，才特别感到失去美好事物的怅惘，因而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感慨。

    尽管这首诗有某种情节性，有富于传奇色彩的“故事”，甚至带有戏剧性，但它并不是一首小叙事诗，而是一首抒情诗。“故事”可能有助于它的广泛流传，但它本身所具的典型意义却在于抒写了某种人生体验，而不在于叙述了一个人们感兴趣的故事。它诠释了一种普遍性的人生体验：在偶然、不经意的情况下遇到某种美好事物，而当自己去有意追求时，却再也不可复得。这也许正是这首诗保持经久不衰的艺术生命力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