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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梦与得道 
    梦的理想意蕴使庄子获得了精神上的满足,以见梦、托梦的形式悟道更使人在与道的合一中找到了精神寄托;列子之梦从本体论上的至虚而来,“贵虚”使他所讲的梦不包含梦想,更与道无涉。
    (一)、庄子之梦向道的靠近
    在庄子哲学中,如果说梦的理想意蕴表明了其超越维度的话,那么,托梦悟道则是超越的具体途径。在此过程中,梦不仅揭示了生之真相,指明了超越的方向,而且提供了体道的途径和方式。按照他的说法,人体道、悟道和证道可以通过托梦、见梦的方式进行。《庄子》中的许多寓言、故事都反映了这一主题。例如,《庄子•人间世》载,匠石是世俗之人,以世俗的眼光看待有用与无用,故而将栎社树判为一无所用——“散木”。通过见梦,栎社树向匠石阐释了只有无用才能有大用——“尽天年”的道理。可见,匠石领悟无用即大用的道理全凭栎社树的见梦。再如,庄子对死之逍遥的认识也是通过空髑髅的见梦完成的。故事中的庄子起初不识生死之齐,见空髑髅而不觉心生种种疑问。空髑髅通过见梦,破解了庄子所言之苦皆生人之苦,死则逍遥至乐。这两个例子共同表明,在庄子那里,见梦、托梦是体道、悟道和证道的途径。梦不是对生死的困惑,更不是价值的迷惘,而是使人接近真相的方式。由于见梦者所言揭示了真相,托梦、见梦皆是悟道玄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梦对于悟道、体道的作用与“坐忘”、“心斋”是同等的。
    进而言之,在庄子哲学中,梦的体道、悟道功能避免了梦的虚幻化,从通过托梦可以悟道来说,梦为人提供了得道的方式。同时,道具有超言绝象性,是人们通过耳闻目睹或语言无法把握的。梦的体道、悟道证明道为实存而非虚幻。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庄子推崇道,得道是超越如梦人生和有限生命的不二法门。基于对梦的理解,他悟出了人生的永恒。人只有从道的角度透视世间万物和人的生命才能领悟生命的意义,从而战胜死亡,摆脱人生的局限。这是庄子解构生死情结的秘密。具体地说,他对生死情结的解构包括两个方面:第一,对死的解构。与人们通常所讲的出生入死不同,庄子对人之生命的认定从死开始,将人的存在归结为从无形到有形的无限循环。对此,他声称:“万物以形相生。”“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庄子•知北游》)循着这个逻辑,人形是人之生,转化为其他形状并不意味着人之死;死不是消逝而是化为他形。基于这种认识,他指出生死相贯,在死中看到了不死,进而在与道合一、与天地万物的相互转化中由有限达到无限。第二,解构生死之分。庄子指出,人和万物皆是道这个造化者所物之物,人形与非人形都出自大冶造化。既然如此,人应该顺应自然,随遇而安、随处而顺。在超越生死的体验中,不仅坦然面对生死,而且善待生死。“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庄子•大宗师》)超越生死、善待生死的前提是人与道的合一。按照庄子的说法,道无限变化和永恒无边,从道的高度看,万物的存在是短暂的、暂时的,处于“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无限转化之中。人与天道合一的过程就是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相互转化的过程。他所讲的善生善死即顺应生死,不以好恶存于胸中,一切从容自若。
    可见,庄子解构生死情结的秘密是人依托于道,与道合一。在此过程中,梦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对生死的解构和对人之永恒的期望皆与梦息息相通。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理由如下:第一,庄子认为,借助梦可以悟道,通过悟道与天道合一带给人的不仅是超越现实世界的精神自由,而且是肉体生命从有限向无限的飞跃。第二,在庄子那里,对生的解构借助人生如梦和生死昼夜如梦醒之喻。尽管人生如梦,梦醒后的“大觉”预示着超越;梦想更是在现实生活之外创造了广阔的精神自由境界,使人的生存丰富、浪漫和审美化。这就是说,通过梦,庄子使人的生命超越了有限,人的存在获得了永恒。换言之,凭着梦而悟道,他将人有限的生命融入到自然造化的无限变化之中,从而获得未尝死的生命境界。
    (二)、列子之梦与“贵虚”
    列子所讲的梦没有理想意蕴,便没有超越维度。同时,他将梦彻底虚幻化,一虚到底势必将道一同虚掉。这注定了列子之梦与道无关。其实,他压根就没有体道、悟道的追求和愿望,因为列子并不认为道是宇宙本体,并且在价值领域剔除了道。
    或谓子列子曰:“子奚贵虚?”列子曰:“虚者无贵也。”(《列子•天瑞篇》)
    正如列子本人所言,虚则无所贵。他以至虚为宗,本体论上对至虚的推崇导致价值上的贵虚。进而言之,推崇至虚就是无所推崇,这使列子在精神寄托和价值观念上陷入虚无。与这种虚无主义相印证,列子以梦指示人生不是隐喻,而且实指;或者说,与其贵虚的思想主旨和价值取向一脉相承,他讲梦正是为了强化人生之虚——不仅人生的实然态是虚的——一切“尽幻”,而且,人生的应然态也是虚的,“学幻”便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这样一来,梦之虚由存在论、价值论上的贵虚而来,不具有超越人生之虚的维度和意蕴。更有甚者,为了将梦完全虚幻化,列子非常重视幻、幻化等概念,并且将梦与幻、幻化相提并论。于是,讲述梦的《周穆王篇》从幻化讲起,由幻化进而“学幻”,进而梦醒不分,进而肆情享乐。与此相关,该篇的第一个故事就是讲述幻化的,集中反映了梦的虚幻性,透露出列子讲梦的理论初衷。借助周穆王的经历和改变,列子企图申明,人生的惟一目的是“穷当身之乐”,达此目的的途径是视生死如梦幻。出于这一理念,《周穆王篇》在幻化之后接着讲梦,以梦渲染人生的似梦似幻;接着,以梦醒、真妄的相对喻示苦乐、悲喜的虚幻。这种安排旨在说明,只有将人生幻化才能无所不忘,只有在一切皆忘中肆意享乐才是不枉此生。
    作为“贵虚”的表现和结果,列子之梦没有理想内涵和超越维度,更没有解道、悟道的功能。这葬送了人与道合一而达到永恒的可能性。同时,人与道的分裂本身就包含着人与天地万物的割裂和分离。《天瑞篇》讲述的齐之国氏的盗论便基于人与道的分离,其盗天地之举以人与天地的分裂为前提。东郭先生的盗身、盗阴阳之说更是割裂了人与天地的亲缘关系,是人生“尽幻”的注脚。
列子对人与道和人与天地万物关系的割裂使人自我封闭起来,成为一种孤立的存在;由于丧失了与万物打成一片的机会,于是关闭了人从有限向无限的超越之门。由于将人在宇宙中完全孤立起来,人只好任由人生的短暂而看不到出路所在。
    总之,缺乏超越意识使列子执意于人生的短暂,因任人生短暂反过来促使他只能看到人生的有限。更有甚者,丧失道的寄托以及割裂与天地万物的关系更是在加剧人生的短暂,增加人的孤独感的同时,堵塞了人从有限向无限的超越之路。 
    四、梦与希望 
    梦具有虚幻性,这一点对于庄子和列子都是如此。与此相关,以梦说明人生使两人的视界呈现出某种相似性,这突出地表现在对人生不由自主的认定上。另一方面,尽管庄子和列子都将人生“梦化”,却由此而引申出巨大的分歧,并且直接导致了不同的人生态度和价值旨趣。具体地说,齐生死和与道合一使庄子获得了永恒,也找到了人生的寄托和希望。由于梦中剔除了梦想,再加上丧失道的寄托和割裂人与天地万物之间的联系,梦使列子一虚到底——没有超越虚幻人生,只能受制于人生之虚幻、任其虚幻。这表明,对于庄子,梦带来的是理想和希望;由于梦想存在,由于道的物物不止,庄子之心充满希望。对于列子,梦由虚幻导致绝望。由于梦中没有梦想,更由于与万物和道的割裂,列子陷入了彻底的孤独和绝望,及时享乐是绝望的发泄和表现。
    无论是梦的理想内涵和超越维度还是体道功能都使庄子始终希望与大道合一。有希望便可以在期待中坚守,为了明天而执著不已。正因为如此,尽管眼中的世界满目不堪,庄子心中的世界却依然逍遥自在,这便是“梦哲学”的魅力所在。换言之,梦的理想意蕴和超越维度使他看到希望,道联结的人与万物的一体使人拥有了明天。在对明天和未来的关注中,人拥有了希望。可见,是在对人的整体性的关注中,庄子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如果说梦的超越带给庄子的是希望的话,那么,梦的虚幻则把列子带入了无边的绝望深渊。由于将人孤立化,更由于阉割了人的整体性,列子迷失在对人生有限和生命短暂的嗟叹中。更为致命的是,人与天地万物的割裂使人只剩下了今生今世的肉体存在;反过来,对人之存在的这种极端狭隘理解又增加了他的短视。这种恶性循环导致列子极度绝望而万劫不复。在他那里,梦的虚幻是世界、人生虚幻的缩影。由于没有希望,信仰坍塌,列子看不到未来和希望,进而对整个世界和人生心灰意冷、极度绝望。他主张纵情肆欲、及时行乐便是丧失信心、极度绝望的反映。这就是说,由于只看到了人生的虚幻和有限,而看不到人生的无限和未来,到头来,他只能紧紧抓住生而不顾死。
    杨朱曰:百年,寿之大齐。得百年者千无一焉。……太古之人知生之暂来,知死之暂往;故从心而动,不违自然所好;当身之娱非所去也,故不为名所劝。从性而游,不逆万物所好;死后之名非所取也,故不为刑所及。名誉先后,年命多少,非所量也。(《列子•杨朱篇》)
    在庄子那里,与天地息息相关使人找到了精神寄托和超越途径,也是人超越现实苦难和有限生命的方式。人与道和天地万物的疏离使列子没有如庄子一般齐生死,而是紧紧抓住生之享乐不放而不顾死后。换言之,他之所以追求享乐,归根到底源于人生的短暂和不可超越。
    朝穆曰:“……凡生之难遇而死之易及。以难遇之生,俟易及之死,可孰念哉?而欲尊礼义以夸人,矫情性以招名,吾以此为弗若死矣。为欲尽一生之欢,穷当年之乐。唯患腹溢而不得恣口之饮,力惫而不得肆情于色;不遑忧名声之丑,性命之危也。”(《列子•杨朱篇》)
    朝穆即上文中的公孙朝和公孙穆,他们的名字象征着生命短暂且没有明天之意。两人的人生态度表明,列子追求的肆意纵情之乐与不分梦醒有关,是其虚幻之梦的延伸,更是无法超越短暂的生命,看不到人生无限的必然结果。由于没有了梦的超越和道的寄托,只剩下了对短暂人生的感叹。何况人生譬如朝露一般短暂,及时行乐尚且自顾不暇,何必顾及其它!
    综上所述,庄子之梦引导人超越生死,由有限达到无限;列子之梦导致人生“尽幻”,并在一切“尽幻”中隐去了道乃至天地万物。进而言之,庄子与列子之梦所以导致一永恒、一短视的悬殊,归根结底取决于对梦是否具有超越维度和体道功能的回答:在庄子那里,依托于道的无限,人获得了永恒,找到了解脱和超越之途;在列子那里,梦的虚幻使人生陷于短暂,与道的隔绝更是使人的永恒无从谈起。
    庄子与列子之梦的差异昭示人们,梦可以带来希望,也可能导致绝望。人生活在现实与理想两个世界之中,梦应该成为沟通现实与理想的桥梁,而不应该成为认定人生如梦而拒绝走向未来的理由。 (来源:《求是学刊》作者:魏义霞)
    【参考文献】
    [1]曹础基.庄子浅注.北京:中华书局,2000.
    [2](美)爱莲心.向往心灵转化的庄子.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
    [3]刁生虎.庄子的生存哲学.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6.
    [4]王树人等.感悟庄子.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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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周绍贤.列子要义.台湾:中华书局,1983.
    [7]杨伯峻.列子集释.北京:中华书局,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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