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介绍说,1895年夏,他曾以精神分析治疗一位女心理病人伊玛,但效果不理想。他想用一个新方法,但患者不接受,于是停止了治疗。有一个弗洛伊的同事奥图谈伊玛的情况时说:“看来似乎好一些,但仍不见有多大起色”。弗洛伊德觉得像是指责他,心里不痛快,就把伊玛的医疗经过详抄一遍,寄给权威M医生,想让他详判。当晚弗洛伊德做了个梦:“大厅里宾客云集,伊玛也在。我走近她,责问她为什么至今不接受我的‘办法’。我说,‘如果你仍感痛苦的话,那可不能再怪我,那是你自己的错’。她回答:‘你可知道我最近喉咙、肚子、胃都痛得要命!’这时我发现她变得苍白、浮肿,我不禁担心自己会不会疏忽了什么。于是我带她到窗口,借助灯光检查她的喉咙。她有点不情愿,像带假牙的女人不愿开口一样,其实我认为她不需要这种检查……。我在她喉咙头发现一大块白斑,并有小白斑排成像皱缩的鼻甲骨一般。我很快叫M医生来再作一次检查。……M医师说:‘这是病菌感染,但没关系,只要拉拉肚子,把毒素排出就可以了!’我很清楚那感染是怎么来的。不久以前,当她不舒服时,奥图曾给他打了一针,打的药是Plopyl……Plopyls……Plopionic、acid……Tlimefhylamin……其实,这种针不能轻率地打,可能针筒也不干净。”
弗洛伊德从第一个意象开始了他的联想。“大厅里宾客云集”他联想到他正打算为妻子开一个生日宴会,伊玛也是被邀请者之一。因为这个梦似乎是在想象生日宴会的情景。这是第一个发现。
“他责问伊玛,说她病不好怪她自己”。这是他的内心想法,也反映了他推脱责任的愿望,这又是个发现。
“伊玛抱怨喉痛、胃痛和腹痛”。弗洛伊德知道她有些胃痛,但她从没有喉痛和腹痛。从这一线索中,弗洛伊德没有找到什么,他说“为何在梦中我给她造出这些症状,至今我仍不明白”。
“我不禁担心自己会不会疏忽了什么”?从这一点上有一个发现,他在内心里说,也许我以前疏忽了,伊玛不是心理疾病,而是生理疾病,那治不好她就不怪我了,仍是在推卸责任。
“我带她到窗口借灯光检查她的喉咙。她有点不情愿,像带假牙的女人不愿开口一样”弗洛伊德联想到有个富婆,外表漂亮年轻,但最怕检查口腔,因为她有假牙。站在窗前的一幕使他联想到另一个女人,他曾见过她那样站在窗前让医生检查。弗洛伊德希望这个女人也找他看病,但又知道她不会来。这时弗洛伊德从梦中伊玛的“苍白、浮肿”想到了另一个人调老人,她苍白而且有一次浮肿过,她一向和弗洛伊德过不去。
由此,弗洛伊德知道,这段梦的意思是在说:伊玛像那个富婆一样害怕让我检查,像另一个女人一样不来找我,像X夫人一样和我过不去,所以我才治不好她的病。我们可以发现,如果不让他自己作联想,谁也不知道窗口作检查。带假牙似的怕开口和苍白浮肿意味着什么,象征着什么。
“M医生说:‘这是病菌感染,但没关系,只要拉拉肚子就好了。’”弗洛伊德梦中由“白斑”断定伊玛患了白喉。他联想到庸医中有人相信得了白喉拉拉肚子就好。他把这种庸医之见加到M医生头上,目的是报复M,称M为庸医,原因是生活中M也反对了他。
还有一个发现是针对奥图的。梦中“奥图打了一针造成了伊玛的感染”。由梦里的“Plopyl…Plopyls…Plopionlc、acid”弗洛伊德联想到奥图送给他的一瓶酒,酒味道很差。所以梦中他的意思是:奥图能送我那种酒,也就会给伊玛打有害的针。这一点,也只有通过弗洛伊德自己的联想才能破译。
“Tlimethylamin”使他联想到不久前,一位老友告诉他,他发现Tlimethylamin是性激素代谢的中间产物。由此可见,梦中的意思是说,伊玛的心理疾病与性有关。
“通常这种针不能轻率地打,可能针筒也不干净。”这是指责奥图,同时这又使弗洛伊德联想到,他曾极力推荐过一种药古柯碱,但是他有个朋友却因滥用古柯碱而早死。因此这里又包含了他对自己“是否太轻率”的担心。随后他又联想到有一位病人,两年来,弗洛伊德每天给他打两针。但最近找别的医生打针却因针筒不干净引发了静脉炎。在梦中他以此安慰他自己:“从这件事看,你不是轻率不小心的人”。
如果不用联想法,弗洛伊德这个梦中的许多细节我们都不可能破译,因为它们不是用的普遍的象征。
因此当我们面对一个解不出的梦时,也应该问梦者:“由此细节你能想到什么?”在应用联想法的时候,有点要注意:一是梦者在联想时必须放松。只有放松,脑子里的联想才是自由随意的,才能顺着潜意识中的联系联结到我们要找的东西。如果不放松,他的联想往往会是机械的。呆板的,和他自己的情绪没有关系。比如从汽车联想过火车、轮船、飞机,却不想自己在汽车上的初吻。不放松时,有的人干脆什么也联想不出来。
另一点要注意的是,梦者有时作了一个联想,但是马上说:“这是瞎想,没有意义,和梦元关。”在这种时候要知道,这个联想肯定和梦有关,梦者的话只是一种不自觉的掩饰而已。再有,如果从梦者的联想中,你发现不了和梦有关的东西,不妨让他继续联想。如果在一个意象片断的联想中找不到什么线索,可以再从梦的另一个片断开始联想。
联想是释梦中几乎可以说必须用到的一个步骤。联想的意义在于把每个“原始人”自己使用的词汇和“原始人”家公用的词汇联系起来。有时,联想还可以把某个“原始人”的词汇一步步地转变成非象征性的词汇。
联想也可以说是顺藤摸瓜。多年的释梦和心理治疗的经验,使我不禁产生这样的假设:“原始人”写信给我们,是要我们懂的。当梦者向一个心理学家寻问梦的意义时,“原始人”也会“帮助”梦者和心理学家弄懂这个梦的。
比如,一个刚刚认识的人来找笔者,她说想和我聊聊。“聊什么呢?”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停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我给你讲几个有趣的梦吧。我做的。”想掩藏自己的人一般是不会找心理学家聊大的。所以,我想她其实是想解开心理的谜团。谈梦难道不是最好的交流兼掩饰的工具么。
“我梦见和男朋友一起去爬山,他想在一个茅草房里歇歇。可我觉得山上更好些,于是他就跟在我后面一起往上爬。后来,出现一伙强盗,他们要抓我。我男友和他们打。结果,他满身是血倒在地上死了。我很伤心地哭。”我对她虽然了解甚少,但初听她的梦,我已从中看出了眉目。但为了避免主观,甚至是我的投射,我决定追问细节。“‘爬山’你能想到什么事?”我问。
“想不到什么,就是往上爬呗。”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