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中华传统哲学的一把钥匙
2014年01月02日
由于西式教育形成的逻辑思维惯性,现代人(无论是西方人还是中国人)在理解中华传统哲学时出现了很多偏颇。比如,由于西方历史上曾出现关于世界本原的“四元素说”,便因此把中国的“五行理论”理解为“五元素说”,并由此把中国传统哲学定性为“朴素的唯物主义”。其实“五行”中的每一行并非指的是某一具体物质,而是有其特定的内涵。要理解这一点,必须了解中国人的独特思维方式--二重抽象。
比如“木”,古代即树,在五行中并非指“树”这一具体事物,更非指“木头”这一物质,而是代表春天,其主要内涵为“生发”(生长发育)。春天一到,树木泛绿发芽,万物一片生机勃勃。古人首先从春天的景象中抽象出“生发”这一概念--这是第一重抽象。同时,由于最能体现春天特点的是“木”(树),所以古人把“木”的一些具体属性抽掉,而只留下它“生发”的属性,并用以表达“生发”的概念--这是第二重抽象。经过这两重抽象,“木”脱离了它最初的含义而具有了“生发”的含义,成为“五行”之一。
同样,古人从夏天中抽象出“炎上”(炎热向上)的属性,从“火”中也抽象出“炎上”的属性,并用“火”来表达“炎上”的含义。其余各行类似。
二重抽象所得的概念与其原来所代表的事物有密切的联系。如木在自然界中生长在土里,并能制约土(固定土壤,贯穿土壤等),于是有“木克土”的关系;木的生长离不开水,于是有“水生木”的关系。但二者又有根本的区别,木行绝不等于就是树这种事物,如树可能是活树,也可能是死树,还可能是别的状态,但只有树的与“生发”有关的属性才能与木行联系,其余属性是不能联系的,即是已经抽掉的属性。
二重抽象与传统文化中形象化的方法有相通之处,用“木”来表达“生发”更形象、更直观。但二者又有区别。形象化仅仅是对原概念的解释表达方法,而二重抽象后的概念即是原概念本身。如“十万八千里”可以形象的解释“远”,但并不就是“远”本身。而“木”表示“生发”后,“木”就替代了“生发”而表示“生发”的意义。
二重抽象也不是二次抽象。二次抽象是对抽象概念的再一次抽象,如数学就是二次抽象的产物,“3”是把3只、3头、3个等概念中的其他属性全抽掉,只留下“3”这个数的概念。而二重抽象是两个层次的抽象,首先从万事万物中抽象一次,然后从某一事物中再抽象一次,最后用抽象后的一事物表达万事万物的共同属性。“五行”即是如此。再比如“道”这一概念,首先从整个宇宙中抽象出“宏观整体”这一概念,然后从“道路”中抽象出“途径”这一概念,并用“道”表示“宏观整体”,即“道”是把握万事万物整体的途径。(大致如此,因为道只可意会,用现代语言无法准确描述)。
在集中传统哲学的《道德经》中,对“二重抽象”多有描述。如《道德经》开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二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意即“道,可以认为是通常所指的道,又不是通常的道。名,可以认为是通常的名(具体事物的名称),又不是通常的名。无,是为天地起源时的状态所起的名字;有,是为宇宙万物的本源所起的名字。所以,要经常无(舍弃具体事物),以便观察天地运行的规律;经常有(包含具体事物),以观察天地运行的结果。(有和无)这二者,本源相同而叫不同的名字,都源于抽象(无是抽象掉所有具体事物,有是指具体事物的全体,而不是指某一具体事物,仍然是抽象),抽象了又抽象,是认识各种奥妙(本源、规律)的门径。”
《道德经》中又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意即“做学问要逐渐增加,把握道(宏观规律)要逐渐舍弃(具体事物),即抽象,抽象了又抽象,以达到无为(没有具体事物)的境界。”(作者:几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