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猴王守护海岛24年 父母去世月余才收到电报
2013年11月29日
打开中国地图,仔细留意最下方浩瀚的南海,会发现那里散落着很多像珍珠一样的岛屿。刘清伟说,他在里面仔仔细细地找过担杆岛——这座他生活、守护了24年的海岛,“就是一个点,像用铅笔在那么大的纸上点了一个点一样”。
为了这个点,为了守护在这个点上生活的1300多只猕猴和其他珍稀的动植物,刘清伟从一个22岁意气风发的小伙子,熬成了如今年过半百、周身病痛的老人。
作为担杆岛猕猴保护站保育队队长,他苦守荒岛,吃野果、喝积水,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他要随时面对来自自然、来自动物,还有偷盗分子的攻击;他和妻子分离,儿子因为他患上了脑瘫,父母离世也没能见到最后一面……而这份工作回报给他的,只有每月3160元的收入。
可刘清伟却说,他离不开海岛,离不开猕猴。他说,最喜欢在山上找块大石头坐一坐,看看大海;如果对面有只猕猴也坐在石头上看着他,就更开心了。
“猴王”的人间生活
说夫妻:一直过牛郎织女的生活
刘清伟还当兵的时候,妹妹和潘虹是工友,兄妹来往的时候认识了潘虹。
“上岛前,我跟她说,我要到海岛去上班。她问我,海岛好不好。我说,海岛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不好,没有女孩子,以后找不到老婆。她说,那我们女孩子去行不行啊?我说,可以啊。就这样慢慢聊起来。1990年我们结婚了,婚礼也很简单,没什么东西。1991年,小孩子出生了。
我们夫妻可以说一直过的都是牛郎织女的生活。现在看来我真是把老婆冤了,她一个人在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啊。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一年见一次,三年见一次都有。可能别人流放边疆都没这么惨。那时候工资低、手头紧,小孩有病又要照顾,我回去的又比较少,她真的很不容易。
我爱人对工作上的事情很支持我。她说你做什么工作都好,自己看准、想定,喜欢这个工作这辈子就做下去。我说带你去海岛喂猴子怎么样,不过很辛苦的。她说,没事,总之跟你在一起就行了。能做好工作,能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我老婆真很能干,一般人比不上她。这不是我吹她也不是夸她,周围的人都知道。”
说孩子:高烧脑瘫是最大的遗憾
1991年春节,刘清伟还不满四个月的儿子刘传聪,被妻子带着来到担杆岛上,过一家三口第一个团圆的春节。
“可谁都没想到,小孩子在岛上发起了高烧。那时候没有医生,只有担杆头那里还有一支海岛部队,有卫生员。可卫生员又不敢打针又不敢下药,说小孩太小。结果就耽误了医病的时间。
那时候,我望着海面,一望无际的海上光光秃秃,什么也没有,更没有能带孩子回珠海去医治的船。没办法,自己又不懂怎么照顾他,赤手空拳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爹喊娘都没用。直到天气晴了,有船来了,才带他回到珠海的医院。
看病的时候医生说,你这小孩已经发烧烧坏了,怎么早不带他来,去哪里了?老是顾着两公婆快活,小孩就不理了?我只好说,其实我们是回不来啊。医生说,这么小的小孩,带到海岛去干啥啊?我说,就是一直见不到,想看看,想一家人在一起过个年。
儿子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得了脑瘫,治了8年,还是不能走路、说话。22岁了,一天学都没有上过,一直是妻子在家里照顾。
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这件事。”
说父母:去世月余才收到电报
1996年,刘清伟的父母相继过世。发来的电报,因为交通不便,都是一个多月后才寄到刘清伟手上。
“当时收到电报时,就知道父母肯定已经下葬很久了,自己又不能马上回去,就只能拿了三炷香,在码头那里对着家乡的方向拜一拜。
回到家乡时,见不到最后一面,也只能是在坟前拜一拜。叔叔婶婶、兄弟姐妹都对我有埋怨,说我那么久了都不回去。连自己父母亲病逝了都不知道。怎么做人子女的。问我在岛上到底在做什么事,是不是赚好多钱,都不要这个家了。别人也说,父母过身的时候都不回去,还说什么孝子。骂得很难听。这些讽刺的话,就像用针扎你的心一样,很难受。
后来我大哥、大姐来到这里,看到了我住这样的地方,他们才理解我。知道我回去一次真的那么难。”
上岛
人晕船,猪也晕船,又拉又吐,人只好裹着猪粪上岛
担杆岛,是珠海最东南端的一座小岛,北面是伶仃洋,南面是南中国海;总面积2270公顷,距离珠海市73海里。
73海里,即便在今天,也不是随便就能跨越的距离。虽然开了客运航线,可几乎永远买不到船票,还是要搭乘私人的客货船——单程4个半小时,每周一班。
这条航线,刘清伟来回走了24年,可还是晕船,因为坐得少。“最早上岛的时候,经常是一年、两年,甚至三年才回一次珠海。”
最早上岛的时候,是1989年。22岁的刘清伟从部队转业。领导问他,海岛要成立一个自然保护区,你去不去,那地方比较艰苦,岛上没人,也没船经常过去。刘清伟只说了简单的一个字,去。
“我知道那是很荒凉的地方。因为有野生动物在的地方,肯定很荒凉。”可唯一让刘清伟没想到的是,这么远。
他第一次上岛的时候,岛上没通船,要靠部队的登陆艇,航程8个小时。因为一个月才有一班,船上装满了人,船底舱里放满了柴油,甲板上都是货物,还有猪笼。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出海的刘清伟,晕船了。
“晕得没办法,头痛、又呕又吐,一点都受不了,好好一个人什么能力都没有了。”刘清伟晕得厉害,只想找个地方一头扎下去睡。可船上没地方给他躺,他最后只能跟猪一起睡。人晕船,猪也晕船。晕了的猪也是又拉又吐,有几只还从猪笼里跑出来,就在刘清伟身上踩来踩去。
8个小时后,刘清伟裹着满身的猪屎猪尿,踏上了担杆岛。“人清醒以后,开始洗衣服,可衣服根本洗不干净,洗来洗去,都洗不掉那些又黄又绿的污渍。又没地方买新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全身都是臭的。过了一个星期,鼻子用手挖一挖,都还有猪屎味。”说到这儿,刘清伟反而笑了。
他说,自己从小就向往、喜欢野生动植物,只是没想到一干就干了24年。他说,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也没后悔当初说下的那个“去”字。“我是韶关人,转业的时候,叔叔叫我回家,去公安局,或者农业局,我说我在保护区挺好的。叔叔以为我在珠海市,也就没反对。很多年以后,他来珠海出差看我,问我在哪里住,我说在担杆岛。他说那要怎么去。我说你去码头坐船来。叔叔以为73海里没多远,结果一上午一直打电话给我,问我到底还有多久到,到底在哪里?我说就在珠海的东面,船头对着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