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传说

2013年02月22日

    我平日里最喜欢的是马路对面的一家餐厅，两个楼面，装修雅致，客人不多，菜肴精致。做的是地道的上海菜，经理是一个高挑的上海女子，中年人，利落干练，人也热心。去得次数多了，又常是一个人吃饭，她注意到了，得空就过来陪我说说话，我们还挺谈得来。

    可是有一点特别诡异的是，她从来不在我对面坐下跟我说话，无论我怎么提议，她还是笑呵呵地站着跟我说，说上几句，她就莫名其妙地到别的桌边去转一圈，再走回来继续说。其实天下太平，别桌都吃得好好的，也没人要加菜加茶，甚至没人理会她。不过她也没去理会别人，她就是这么走台似的走一圈而已。走了一圈又一圈，跟我说完一个她儿子买手机的故事就要绕上十几圈，看得我眼晕。

    有一回她又是不停地走来走去，我终于跳起来把她按住了。我说，你不用走过去看了吧，今天这一个楼面就我一个人在吃饭啊，那些桌子都没人。再说你还有这一房间的服务员身着制服，平时脚步飞快，而且一般情况下他们的人数总是多过客人。

    我说，我还注意到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装出一副不在跟我说话的样子，嘴巴动的时候眼睛故意看着别的地方，眼睛看着我的时候就嘴巴不动。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表情警惕反应敏捷还一脸从容不迫的微笑。我说你该不是真人版《无间道》里的人物吧？

    女经理被我逗得前仰后合，她一边笑一边警告我，你别这样害我啊，有人在上面看着我们呢！

    她偷偷指了指并无生命迹象的天花板和吊灯，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就听她对我说，我们餐厅的老板在上面看着呢。喏，监视器就在那儿。她家里有好几个大屏幕，就每天在家里看着我们。一看到我坐下来跟客人说话，她就会立刻打电话到店里问，喂，你不招呼客人坐在那里干什么？我发工资给你是为了让你跟客人聊天的吗？

    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用如此奇怪的状态跟我聊天，原来是因为监视器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所以她也只有做到声画不同步，才能骗过老板。念及居然有老板变态到这种程度，躺在床上凝视四个大屏幕上各角度饭店实况，只有看到经理的高跟鞋不停滴溜溜地在店堂里打转才觉得满足，并且能忍得住把客人吐骨头擤鼻涕剔牙缝的姿态每天看够十二小时。以前我一直很佩服有些文青居然能忍得住从头到尾看完一部将近三小时且毫无情节的实验电影，如今我打算如果以后有人再说我的品位过于好莱坞，我就大力举荐这位老板跟他们一较高下。

    其实但凡成功的老板，都会作出很多被世人难以理解也难以模仿的壮举，否则为什么他们口袋的钱总是别人的几何级数呢？诸如有一个老板最爱跟他整个楼面办公室洗手间的卫生纸死磕。他先是让行政部特别请了工人把装卷筒纸的支架外壳也固定到墙面上，装上挂锁，以防止员工卸下外壳，整卷地把卫生纸拿走。后来他干脆每天在下班时间敲过之后，一个人默默地巡视洗手间，打开挂锁，把每一卷卷筒纸都卸下来带回办公室，第二天一早再让打扫的阿姨装回去。

    听说有几个员工曾在夜深人静加班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卷筒纸被拿走了，坐在那儿都不知道怎么站起来，连发短信求救都找不到人。这样的杯具屡次发生以后，员工向老板正式提出了不但要加班费，而且要附加加班卫生纸补贴费的要求。

    再说那家餐厅在新年的最后几天顾客盈门，总要拖到正常关门时间之后的一两个小时才能真正收工。这一天已是快过晚上11点了，女经理正带领服务员们收拾完毕准备关门，忽然一群顾客推门进来问还有没有东西吃。女经理客气地婉拒，一路殷勤送他们出门。已经走出了大门口，忽然间远处气喘吁吁飞奔过来一个还穿着珊瑚绒睡衣的胖女人，对着女经理大叫，你为什么有生意不做啦？然后死活要请这群顾客再回去点菜。

    这位平时隐身于监视器背后的老板忽然现身，没有吓着女经理，倒是把这群顾客吓得不轻。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的睡衣女人会从天而降，并且知道他们在年底的寒夜里渴念一顿宵夜。即便是三尺之上有神明，用这种方法显灵也太恐怖了一点吧。

    我听女经理说，那天晚上，受惊的顾客是一路小跑逃走的。（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