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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没有那么美好

2014年03月19日

    欲望很简单,爱情很复杂。

  如果不是人人都说“我爱你”,又有多少人知道爱情这个东西?

  人人看似都在寻找爱情。锦衣夜行,不是为了孤芳自赏,而是在搜寻被人爱上的可能性。不开灯的房间里,唯有手机和电脑屏幕还在发着蓝幽幽的光,闪烁着寂寞的求偶信号。

  在城市里,你如何区分欲望和爱情?

  电视节目里,各种征婚节目很热闹,男人女人站在舞台上,眼神流转过的不是风情,而是数据:收入、职业、身高、星座,在短短一分钟的对视之中决定自己的配偶——人类的动物性从未如此不加掩饰过。

  夜色里,出没着一群被称为“朝阳V姐”的女人,她们长腿、锥子脸、大胸,长相都是范冰冰的翻版姐妹,身穿深V短裙,微博地址写的是北京朝阳区,微博认证为模特,艺人,演员等。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们演过的电视剧,也没见过她们出现在哪本杂志上,她们的职业是寻找爱情,寻找愿意为她们的青春和娇媚买单的人。她们娇嗔:“今宵酒醒何处?”金主哈哈大笑地接道:“明日更醉何方?”你尽可以鄙夷她们的势利和现实,只讲投入产出比,不讲真感情。但是转念一想,“你用青春赌明天,我用真情换此生!”不过是“愿打愿挨”的体面说法,爱情的核心精神,不就是契约精神吗?

  大多数人在谈论爱情的时候,他们所说的只是欲望。

  人的一生中见过成千上万的身体,对其中的上百个产生欲望,爱情却是唯一的。只有这一个人,让人甜蜜爱慕,苦苦思念,让人觉得他/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爱,让人竟说出“至死不渝”这样的傻话来。爱情是连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化学作用,充满了机缘和巧合。

  《诗经》里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仅仅是衣领的一角,就让人不能自拔。

  《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林黛玉相爱至深,却从未相互说过一句“我爱你”,只有两颗心相互吸引和印证的过程,贾宝玉只说:“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爱意是不必吐露和证明的。

  俄国女诗人茨维塔耶娃一生从未见过捷克诗人里尔克,却一直和他保持着通信,写下最动人的情诗:“我爱你,我无法不长久地爱你,用整个的天空……我不想说我吻你,只是因为这些吻自动降临,从不依从我的意志。我没见过这些吻,我敬你若神。”她说自己追求的是“无唇之吻,无手之抚”。这样的爱情,是失传已久的天才技艺,只存在于史书泛黄的纸页,以及游吟诗人的喃喃细语里,还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吧。

  冯仑说:“有一种美德被高估了,那就是爱情。”法国作家布里吉特·吉罗写过11个残忍的小故事,汇编成一本书,起名为《爱情没那么美好》。人们一方面愿意相信灰姑娘般的都市童话,另一方面,又为理想中的爱情加了种种条框和限定,似乎只有物质的贫瘠才能反衬它的高贵,门当户对才能显示它的纯洁,郎才女貌才能表现它的真实。最后迈入婚姻的爱情才不是炮灰。

  失恋的人或许不该那么痛不欲生,情人忽作陌路人或许是可悲的,但至少干净利索,因为猝然,所以悲壮。最可悲的是,在长期的稳定和温情之中,爱情一点点死去。两人都看到爱情在溺水,在呼救,在挣扎,看它沉入湖底却无力施救。

  这精神的萎缩死亡,甚至不能去控诉对方,不能去指责命运。那些以为永远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情都一一实现,你挑剔他走路的方式、爱听的音乐,他不再能忍受你大大咧咧地坐在电视机前面。

  你们像是在长途火车上被安排在一个车厢的旅人,要以彬彬有礼的节制撑完这个让人难以忍受的漫长旅途,交谈只是因为窗外的风景实在单调。这是爱情最常见的死法:你既爱他,又不爱他。

  爱情没那么美好,它并不能成为逃避平庸生活的避难所,它是平庸生活的一部分。

  爱情没那么美好,可也没那么糟糕。只要不以成败论爱情,就会发现相互扶持走了一段,承认“爱过”就已经是幸运。

  爱情没那么美好,故事的结局早就写在开头。(来源: 广州日报 作者: 蒋方舟)